她的这些话足以证明她已经同意了伊丽莎白的婚事。伊丽莎白见母亲那些疯疯癫癫的话没有被别人听去，心里暗自庆幸。不大一会儿，她就走开了。可是她回到自己房间不出一会儿，她母亲又跟了进来。她大声说道：
“我最亲的宝贝，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一年一万镑的进账啊！说不定还不止呢。这是天下再好不过的事了。特别结婚证！你们结婚一定要弄一张特别结婚证！可是我的亲亲，快告诉我达西先生特别爱用什么样的盘子，我明天就去买。”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看来母亲又要在那位先生面前丢人了。伊丽莎白发现，现在虽然赢得了达西最热烈的爱情，也获得了家人的首肯，但她心里仍放心不下。不过，第二天的情况比预料的好。幸好贝内特太太对这位未来的女婿心存几分敬畏，一直不敢与他说话，只是力所能及地为他端茶送水，或者对他的卓识才干夸奖一番。
伊丽莎白满意地看到父亲开始下工夫与达西交流了。后来贝内特先生就向女儿保证说，他对达西的敬重每小时都在增加。
“我对三个女婿都很赏识，”他说，“威克汉可能算得上是我最得意的了，你和简的女婿我也很喜欢。”
第六十章
伊丽莎白的情绪很快又高涨起来，恢复了以前的顽皮性情。她要达西讲一讲他是怎样爱上她的。“你是怎样开始的？”她问道，“我十分清楚，你在迈出第一步之后，一直走得很精彩，可是你的第一步是怎样迈出的呢？”
“至于什么时候萌发出爱情，我的确无法说出是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或是你的什么神态、什么言语开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远离起点了。”
“你并不在意我的容貌。至于说我的举止嘛——在你眼中，我的举止近乎粗鄙，而我与你说话的时候，总是想着去刺痛你。你说句老实话，是不是因为我唐突冒失你才爱我？”
“我是爱你思想中的那份灵性。”
“你还是称之为唐突吧，这样更恰如其分。事实上，你厌倦了那一套繁文缛节、屈从迎合、虚情假意；你厌恶那些言谈举止处处投你所好、满脑子的心思都只为博你欢心的女子。我激怒你，也激起了你的兴趣，因为我不同于她们。要是你并不和蔼，你一定会因此而恨我；可事实上，你尽管极力伪装自己，你的内心却高尚而且正直。在你的心目中最让你鄙视的是那些刻意邀宠的人。看——还是我替你说了，省得你费尽口舌解释，而且，总体看来，我的这种解释还的确合情合理。可以肯定地说，你并不知道我真正好在哪里。——可是恋爱中的人谁会想得到呢？”
“简病倒在泥泽地别墅时，你那么情深意长，对姐姐体贴入微，难道不算是优点吗？”
“可爱的简！有谁不会竭力去关爱她呢？那好，就算是我的一条优点吧。我的好品质反正是你说了算，你爱怎样夸大就夸大吧。反过来，我也找到了许多与你取乐斗嘴的机会。那我就直入主题了。请问，你为什么迟迟不愿进入实质性的问题呢？你第一次来做客，以及后来到这里吃饭，为什么总是对我羞羞藏藏的呢？特别是当你来做客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装出一副不在乎我的神情呢？”
“因为你一脸严肃，又不说话，让我没有勇气。”
“可我是很窘呀。”
“我也是。”
“你来吃饭的时候，可以与我多说会儿话呀。”
“缺少那份感觉的人，可能会多说话。”
“算我说不赢你！你竟然还会来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而又偏偏遇上了我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能够接受它。可是，要是你照样我行我素，还不知道你会把你的心里话憋多久呢。要是我不问，你会讲出来吗？我决心为丽迪亚的事情感谢你，这种心情极大地促进了我对你的感情。我想，那样又实在太过分了。要是我们的安逸生活是建立在别人违背诺言的基础之上，那还有什么道义可言呢？我实在不应该旧事重提。实在不应该呀！”
“你用不着沮丧。道义是很公平的。凯瑟琳夫人极力分开我们，实在不近情理，可是到头来我们俩之间猜疑的清除还得益于她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呢。我们今天的幸福并不是源于你急于表达感激之情的愿望。我没有兴趣去等着你开口。我姨妈提供的情况给了我希望，我立刻就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凯瑟琳夫人起了很大的作用，这应该让她高兴才是，她不是喜欢体现自己的作用吗？请告诉我，你这次来泥泽地，目的何在？仅仅只是为了赶到龙博恩受气？还是另有其他重要目的？”
“我主要的目的是来看你，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弄清楚我是否可能让你爱我。不过，我对外或者说对我自己则称，我是来看你姐姐是否仍然对宾利有意，如果她仍然爱恋着他，我就可以向他坦白当初我横加干涉的事情。”
“你会有勇气向凯瑟琳夫人宣布对她不利的消息吗？”
“伊丽莎白，我可能更需要的是时间而不是勇气。当然，这件事也必须做。如果你给我一张纸，我立马就写信给她。”
“假如我不是自己也要写信，我一定会守在你身旁，就像以前一位小姐那样，欣赏你流畅的书写字迹。我也得写信给我的舅妈，尽快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
加迪纳太太上次的一封长信过高地估计了伊丽莎白与达西的关系，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层关系，所以一直没有给舅妈写回信。此刻，她要把这个舅妈一定会乐于听到的消息告诉舅妈，却发现舅舅舅妈已经少快乐了三天，不由得羞愧起来。于是，她立刻提笔写道：
亲爱的舅妈，非常感谢您上次写的那封长信，向我解释了事情的原委细节。本应早日给您回信致谢，可是心中实在烦恼，所以没有动笔。您上次的来信中有很多言过其实的猜测，不过您现在尽管猜测好了。您现在可以让您的想象自由飞翔。只要您不认为我已结婚，大概你猜得都是八九不离十。您还得尽快写一封信来，用比上一次更热情的笔调对他加以赞扬。我一直感谢您，幸好您没有把我带到湖区度假。当初我怎么那么傻，竟然还希望去那儿呢！您想骑着小马驹逛彭伯里庄园的主意很不错，我们以后可以天天游园。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或许其他人也说过这话，不过他们都名不副实。我比简更幸福！她只是微微一笑，我却是放声大笑。达西从对我的爱中分出一些向你问候。欢迎你们到彭伯里过圣诞节。你的……
达西写给她的姨妈凯瑟琳夫人的写作风格就完全不同了。贝内特先生给柯林斯先生上一封信写的回信风格更不一样。
亲爱的先生：
请劳烦再写一封信来祝贺。伊丽莎白即将成为达西先生的妻子了。请尽量安慰好凯瑟琳夫人。不过，我如果是你，我一定会站到夫人的外甥一边。他会给人带来更多的好处。
您真诚的……
随着宾利婚期临近，宾利小姐也写信来祝福兄长。信中尽是虚情假意，毫无真诚。她甚至给简也写来了一封信，表达她的喜悦之情，不过信中尽量重复前一封信的祝贺语句。简没有上当，却深受感动。虽说简并不信赖宾利小姐，却还是给她回了一封信，语气格外亲切，足以让她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