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这样写道:
我真心希望婚事一定下来,他马上离开民兵团。我认为他离开部队是众望所归,于他本人和我外甥女都好。我想你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威克汉本人则愿意去加入正规军,他以前的一些朋友也还能够帮助一把,并且愿意帮他一把。驻守北方的一位将军统辖的一个团已经答应接收他做旗手。他能远离此地将对他有利。他也承诺,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夫妻俩都会踏实做人,谨慎处世的。我希望如此。我已经写信给福斯特上校,向他说明了我们目前的安排,并请求他转告威克汉在布莱顿城里城外的债主们,威克汉所欠债务将由我来担保,一定会尽快偿还。我根据威克汉提供的信息,把他在麦里屯欠债情况列出清单,随信附上,请你也辛苦一下,把还债的事情向各位债主通告一声。他坦白了自己的欠债情况,希望他没有隐瞒。哈格斯顿已经接受了我们的委托,一周之内将办好所有手续。如果你们不邀请威克汉和丽迪亚回龙博恩一趟,他们将径直到部队报到。从我太太那里得知,我外甥女十分希望能在北上之前见你们一面。她很好。并让我代她向你和她妈妈问安。
你的……
爱德华·加迪纳
和加迪纳先生一样,贝内特先生和女儿们都清楚地看到,威克汉离开民兵团还是更为有利一些,可是贝内特太太却并不满意这个安排。她一心指望丽迪亚能回到赫特福郡住下来,母女俩可以相互陪伴,悠哉乐哉,可现在丽迪亚却要上北方生活,这对她来说是一大失望。再说,丽迪亚与民兵团人人混得烂熟,那里面个个喜欢她,要她就这样一走了之,让人痛惜呀!
“她与福斯特太太那样要好,”贝内特太太说,“要是就这样把她送出去,福斯特太太一定会大吃一惊的。那里还有几个她非常喜欢的年轻人呢。这两个年轻人一定会喜欢待在那位将军团里的。”
丽迪亚请求在动身北上之前,能回家看看,按理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贝内特先生一开始就给断然拒绝了。简和伊丽莎白念及姐妹情意和妹妹现在的处境,也认为女儿结婚应该得到父母的认可,便柔声细语地劝说父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妹妹结婚之后,他能在家里接待女儿女婿。父亲终于答应了却她们的心愿,按她们的话去做。母亲这下可满意了,想趁丽迪亚北上之前,把她刚刚嫁出去的女儿带出去,在邻居面前炫耀炫耀。贝内特先生再次给内弟写起信来,表示同意女儿两口子回龙博恩,并明确表示,让他们成婚之后即刻返乡。伊丽莎白没料到,威克汉竟然同意了这样的安排。就她个人来说.她最不愿意见到威克汉了。
第五十一章
丽迪亚的婚期到了,简和伊丽莎白都为她着急,或许超过了她自己。马车已经被派去迎接他们,预计晚饭之后就会回来。贝内特家两位大小姐心里惴惴不安,简尤其担心。她设身处地想,要是她自己成了这出丑剧主角,将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啊!她每每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如刀绞。
新婚夫妇到了!全家人都在早餐厅等着他们。母亲脸上绽开了花。笑得合不拢嘴;父亲则神情严肃,让人觉得看不透;女儿们又是惊奇,又是急切,又感到不安。
只听得丽迪亚的声音从门厅传来,随后,门被推开了,她冲了进来。母亲连忙跑上前去,欣喜地拥抱着女儿,欢迎她回来,继而冲着跟在丽迪亚身后的威克汉热情一笑,伸出手去与他握手,祝愿他们夫妻俩幸福快乐。贝内特太太满脸笑容,乐不可支,俨然这是一桩真正幸福的婚姻。
两人转过身站到了贝内特先生跟前,接受父亲的欢迎。然而老头子却并不太热情。他脸色凝重,连嘴角都没有动一下。小两口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让他十分恼怒,伊丽莎白顿时觉得厌恶,就连简也感到惊愕。丽迪亚还是丽迪亚,还是那副桀骜不驯、野气十足、不知羞耻的样子,叽叽喳喳,无所顾忌。她从一个姐姐面前转到另一个姐姐面前,逐个向她们讨吉利话。等大家终于落座,她眼睛往四周一溜,找出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便大笑一声,说自己离开家太久了。
威克汉与丽迪亚一样,丝毫没有一丝沮丧的神情。他的言谈举止总是那样惹人喜爱。假如他真的品行端正,假如他真的是顺理成章地与丽迪亚结婚,那么他在提及自己新的身份时从容不迫的谈吐、微笑的面容一定会让大家非常愉快。伊丽莎白以前没曾想到过他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她坐了下来,心里恍然大悟:原来,人一旦无耻,没人能想象得到他多无耻。她的脸刷地红了,简的脸也红了;可是让她们心慌的两个人,自己却脸色不改。
席间,大家依然笑语喧哗。新娘与母亲话多得来不及细谈,威克汉则碰巧坐在离伊丽莎白不远处,竟向她问起这一带熟人的情况。他的语气轻松从容、温文尔雅,让伊丽莎白望尘莫及。这新郎新娘心中似乎都是世间最美好的回忆,他们畅谈往事,丝毫没有痛苦的痕迹。丽迪亚竟然还厚着脸皮,主动扯到了那些连姐姐们都羞于启齿的话题。
“瞧,眨眼工夫我都出去三个月了。”她大声地嚷嚷着,“依我看,似乎只有两个星期,不过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可不少啊!天哪!我当初离开这儿的时候,我敢说,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结了婚再回来。当时我只是想,我要是结婚了,一定很好玩。”
父亲抬起头来,简的心又沉了下去。伊丽莎白飞快地朝丽迪亚瞟了一眼,可是丽迪亚对不合心意的事情向来不闻不见。只听她继续兴致勃勃地说道:“噢,妈妈,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我今天结婚吧?恐怕大家不知情吧?回来的路上,我们的马车超过了另一辆马车,我眼睛一扫,发现那里面坐的竟然是威廉·古尔丁。我决定让他知道我结婚了,于是我把靠近他马车的侧窗玻璃放下来,脱去手套,手扶到窗户框上,以便让他看见我的结婚戒指。我还朝他点了点头,冲他笑了笑呢。”
伊丽莎白忍无可忍,忙起身冲出了房间,直到听到大家穿过大厅朝餐厅走去,才返身回来。她一回来,就见丽迪亚急急忙忙地跟着母亲,走到母亲的右侧,对大姐说:“哈!简,我现在取代了你的位置,你降格了!因为我是已婚女人啦!”
丽迪亚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坦然,时间的流逝也就不可能让她多几分难为情,她反而更加怡然自得,更加春风得意了。她急于想去见菲力普姨妈、卢卡斯一家人,想去见所有的邻居,希望听到他们叫她“威克汉太太”。吃过饭后,她就找到希尔太太和两个女仆,在她们面前炫耀结婚戒指,显示自己已经结婚。
“喂,妈妈,”当大家又回到早餐厅的时候,她又开口了,“你认为我丈夫怎么样?难道说他没有魅力吗?我敢肯定,姐姐们都忌妒我。我只是希望她们能有我一半幸运就好了。她们都应该去布莱顿,那里才是我丈夫的地方。妈妈,上次我们没有一起去,真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