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女儿们听到这一通发泄,谁也没有作声,个个心里都清楚,要是去和她理论,或是去劝慰她,只会火上浇油。就这样,她一个人不停地说啊、讲啊,谁也没有去打断她。这时,柯林斯先生走了进来,神情比以往更加庄重严肃了!贝内特太太一见,立刻冲着女儿们说道:
“好了,我请求你们,你们所有人,闭上你们的嘴,让我和柯林斯先生说几句话。”
伊丽莎白悄悄地走出了房间,简和凯蒂紧随其后,唯独丽迪亚站在那里不动,决定听听他们到底谈些什么。夏洛特小姐也留在里面,先是柯林斯先生向她致礼,并问起她自己和家人的情况,问得十分详细,使她一下子没有走成;之后,她本人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好奇,就只是走到窗户跟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听起他们的谈话来。只听得贝内特太太用充满悲哀的语气开始了计划之中的这场谈话:“唉!柯林斯先生!”
“亲爱的夫人,”柯林斯先生答道,“我们永远也不要再谈这件事啦。”接着他又用明显不悦的声音说,“对您女儿的行为我不会有丝毫愤恨之心。对于注定要降临的不幸和厄运,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敞开胸襟,听从天命,尤其是像我这样春风得意、年纪轻轻就受到器重的青年更应该如此。我想我做到了心胸开阔,听从天命。即使我漂亮的表妹接受了我的请求,或许我也会怀疑自己是否会获得真正的幸福。我常认为,一旦幸福被拒绝,它就会在我们的价值天平中贬值,这时候听从天命、胸襟开阔是最好的处事良方。亲爱的夫人,我没有请求您及贝内特先生出面替我做主就收回了对您女儿的求婚,请您千万不要因此而认为我对您全家有些许不敬。我仅凭您女儿的一面之词而不是您亲口所说就武断地认为自己被拒绝,这样做或许有所不妥,但我们谁不犯一点错呢?在这件事情上我始终是一片好心,我的目的是给自己找到一位合适的伴侣,而且适当考虑了您全家的利益。如果说我这样做有什么欠妥帖的地方,我在此深表歉意!”
第二十一章
关于柯林斯先生求婚一事的议论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伊丽莎白对这件只是感到有些不舒服,偶尔也听到母亲指桑骂槐的几句抢白。而那位先生本人,全然没有尴尬或者沮丧表情,也没有刻意去避开她,只是满脸严肃、一声不吭,几乎再也没有与伊丽莎白讲话。到了下午,他原先那些颇为自豪的殷勤体贴已经转移到了卢卡斯小姐身上。卢卡斯小姐总是客客气气地听着柯林斯先生讲话,这倒是让大家适时地宽慰下来,尤其是她的好朋友。
到了第二天,贝内特太太仍然情绪不佳,气色也不好。柯林斯先生也仍然是一副既气愤又高傲的神态。伊丽莎白本想到他会因为心情愤懑而提前离去的,哪知他的计划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他原计划星期六离开的,所以他还得在这里待一天。
早饭之后,姑娘们一路走到麦里屯,去打听一下威克汉先生是否已经回来了,打算见到他之后为那天他没有去参加泥泽地别墅晚会表示遗憾之情,没想到,她们一进城就碰到了威克汉先生,他还一直陪她们走到姨妈家,在那里他大谈自己的遗憾和苦恼,还表示了对各位小姐的牵挂之情。特别是对伊丽莎白,他还主动承认,没去参加晚会完全是自己认为有必要这么做。他说:
“随着舞会时间的临近,我觉得还是不与达西见面为好。两个人一同参加一个晚会,在同一个屋子里待上那几个小时,实在叫我受不了。万一发生不愉快,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伊丽莎白极为赞赏他的这种克制态度,他们从从容容谈起了舞会的情况。后来威克汉先生与另一名军官一同陪她们回龙博恩去。一路上,他专门陪着伊丽莎白说话,两人还客客气气地称道对方。其实,他陪同姑娘们回家可以一举两得:一是让她感受到了他是在主动献殷勤;二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机会结识她的父母。
他们到家后不久,简就收到了一封来信。信是泥泽地别墅派人送来的,她立刻把信拆开。信封里装着一张精致小巧、叠得平平展展的信笺,上面满是娟秀圆润的字迹,显然出自女人之手。伊丽莎白看到姐姐读信时表情大变,并来回反复揣摸着其中几段话。不过,简还是很快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极力像以前一样开心地和大家谈话。可是伊丽莎白急于想知道这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连和威克汉谈话都没有心思了。等他和同伴一走,简就向伊丽莎白使了个眼色,示意伊丽莎白随她上楼。一到房间,简便掏出信对她说:
“这封信是卡罗琳·宾利写来的,上面的内容让我大吃一惊。他们那一行人现在已经离开泥泽地别墅进城去了。并且不再打算回来。你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于是她大声地读起信来。信的第一句话说,她们姐妹俩决定随宾利先生进城,将在格罗维诺街吃晚饭,因为赫斯特先生在那里有一座房子。信的下文是这样的:
亲爱的朋友,在离开赫特福郡之后,除了难与你见面之外,我别无遗憾。但愿今后我们能够有机会像以前一样愉快地交谈,也希望我们能书信往来不断,互诉衷肠,也好减轻两地分隔之苦。谨盼你能成全。
听着这些华丽话语,伊丽莎白感到莫名其妙,满腹狐疑,虽然宾利一行人走得突然,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真正值得惋惜的。她想,那两姐妹不会重回泥泽地别墅并不意味着宾利先生不会回来,而且简不同她们姐妹俩交往也无所谓,反正有宾利先生陪伴身边就行了。过了一会儿,她对姐姐说道:
“可惜的是,你的朋友们离开之前,你们竟然未能见上一面。可是既然宾利小姐也期盼着将来有缘重逢,难道我们就不能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吗?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心满意足地以姑嫂相称,再续欢乐交往,岂不比现在做朋友强?宾利先生不会听凭她们的安排、留在伦敦不回来的。”
“卡罗琳说得十分肯定,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今年冬天会回赫特福郡。听我往下读。”
昨天哥哥与我们分手时,本来想到去伦敦办事不过三四天的时间,可是现在,我们可以肯定事情不会这么快就办妥。同时我们也深知,查尔斯一旦进城就不会急着回来,所以我们决定尾随他去,以免他在酒店形单影孤,百无聊赖。我们许多熟人都已经进城过冬了,我真希望听到你也有意进城去,我亲爱的朋友,不过我对此不存希望了。我真诚地祝愿你在赫特福郡的圣诞节期间,尽享节日的欢乐,但愿你身边有无数少男环绕,省得你因为我们三人离开而感到缺憾。
“这里说得很明显,他今年冬天不会再回来了。”简特地强调了一句。“这只是说明宾利小姐不想让他回来。”“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这一定是他自己的主意,他是自己的主人!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下面这一部分最让我伤心,我来读给你听听。我用不着对你保留点什么。”